江心屿之名，蜚声诗画长卷千年，引遐思缱绻、诉风流云散。月余前，大型画册《温州江心屿》正式发行，书中搜罗了当下最具历史价值的江心屿照片，记录了一个你不知道的江心屿。有人说这世上最美的不是照片本身，而是它帮人留住的记忆，那些早已绝版的照片，仿佛在诉说着一句话：这世界，我来过。正如每个人都有人生的第一张照片一样，江心屿也有自己的第一张照片。画册有这样两组照片，在相似的孤屿全景下，藏着一场“最老照片”的位次之争。![]()
英领事的心动瞬间
1838年9月14日，英国海滨渔村伯恩茅斯（Bournemouth）正值气候怡人的季节，男孩查尔诺·阿尔巴斯特（Chaloner Alabaste，中文名阿查理）出生了。就在他出生后的第二年，一个重磅消息在邻国炸开，法国物理学家达盖尔研发出了世界上第一台实用银版照相机，成功将影像定格在物体上。摄影技术，从此载入人类历史。这项极具创造性的技术在欧洲各国间迅速传播、发展，当阿查理考上伦敦国王学院时，这门如魔法般奇妙的摄影让他深深痴迷。![]()
兴许是想用相机去发现更大的世界，阿查理在17岁时便作为见习翻译来到中国。多年的工作经历，让他逐渐熟悉了中国的政治局势和文化历史。1877年4月，39岁的阿查理被委派为英国首任驻温领事，乘英舰“莫斯特克”号抵达温州。
当舰艇缓缓驶入这个陌生的海滨小城时，想必阿查理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座嵌在瓯江上的千年小岛，他眼中的世界又被掀开了美丽一角。这年，携带着笨重的相机，阿查理走过了温州很多地方，看到了很多迥然有趣的小城风物。根据当时的摄影操作，他可能需要不断地搭起简易帐篷，边拍边显影，从而定格下一个又一个让他怦然心动的瞬间。![]()
△阿查理的这张照片中，江心寺和孟楼清晰可见，英国领事馆尚未建好
阿查理的这组“温州初印象”里，江心屿得以完整呈现：岛上草木葱茏，双塔如座钟直耸苍云，有一种岿然静默的美。这组黑白“默”片被收藏界的金字招牌、世博会收藏中国第一人仝冰雪所藏。据收藏说明，照片拍摄于1877年，为社会广泛认同的“现存温州最老的黑白照片”（也是江心屿最早照片），这些斑驳的黑白照片将温州的照片史凝固在了140年多前。
挑起历史的辩论战
老照片是回忆，记录岁月的变迁，记录了时间给城市留下的划痕。100多年的瞬间定格对江心屿来说是弥足珍贵的历史回忆。阿查理的老照片是不是江心屿最早的照片？2014年两本来自法国巴黎民间的影集引起了温州人的关注，也引发了一次“最老照片”的历史之辩。这两本影集名叫《泰奥菲勒·皮瑞镜头里的中国影像》，作者泰奥菲勒·皮瑞（A. Théophile Piry，1851-1918），是位法国在华官员，同时也是名才华横溢的摄影师。此书共有139幅玻璃底板直印的蛋白照片，除了几张拍摄于北京、天津等北方城市，其余大部分照片，都取景自中国南方。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19幅为温州老照片，江心屿至少两度入镜。在以它为主体的照片中，小岛诸景映照于淼淼洪波中，如明镜两端，澄澈如魄。![]()
和阿查理一样，皮瑞也是名“中国通”，他于1870年来到中国，进入海关工作并一度担当中国海关邮政总办的要职，在中国足足工作了41年。其中，1871—1874年，他在福州船政局工作，1874年4月才被调至上海海关税务帮办，此后调往北京，多次到圆明园西洋楼景区，留下过极其珍贵的圆明园老照片。![]()
纵观皮瑞在中国的行动轨迹，有人提出，皮瑞工作在身，可能只有在福建工作时，才有时间到周边的温州地区游走，从而拍下这19幅照片。如果这种说法成立，那就说明皮瑞这组照片成片于1875年前，这比公认的温州老照片提前至少两年。相比阿查理，皮瑞才是温州城市影像的“初见者”。
来自摄影专业的质疑
皮瑞的“叫板”得到了不少温州历史学者的支持，但也遭到了摄影界人士来自专业角度的质疑。国家特一级摄影师、温州人像摄影家协会主席林其勉在对比了两组照片后认为：从成像效果来看，阿查理的照片中，江中双塔的倒影十分模糊，应该采用了湿版拍摄(一种摄影技术)；皮瑞的照片则清晰度较好，且水面层次丰富，应为干版拍摄(一种摄影技术)。从时间来说，湿版拍摄早于干版拍摄，自1877年，查尔斯·贝内特等人带动了摄影技术的革命后，湿版拍摄逐渐被干版取代，后者不仅操作方便，且普遍成像更为清晰。由此看来，皮瑞的这组江心屿照片应当晚于1877年。这一说法得到了温州摄影界专业人士的普遍认同。“虽说皮瑞的晚于1877年，但阿查理的照片未必更早，从技术角度来说，他也有可能保留了湿版拍摄的材料，却在1877年之后，用这种材料、技术去拍摄。”林其勉的这一假设，虽无法举证，但也提出了一种可能。有图有真相，但历史的真相从来只存在于历史之中，若非亲临，所有定论都可说是一种假设。正因如此，其实更应关注照片本身。明眸会黯淡，秀发会苍白，但业已记录的画面不会因悬而未决的争辩泯灭。任何事情都会经历岁月的洗刷，城市也不例外。幸好，有老照片，定格住过去的风景。经过千年岁月的沉淀和洗礼，如今的江心屿风华正茂。
阿查理和皮瑞的照片，记录了温州进入开埠通商的海洋经济的新时期。外交官、传教士、海关人员、商人、医生、旅行家、海员等，随着这些不同身份的西洋人频繁来往，照相术也自然而然地传入了温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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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温州商业志》记载：“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春节前5日，旅日归侨夏炳南在铁井栏开设了温州第一家照相馆——同昌摄影社。”而据温州市图书馆馆藏《颇宜茨室日记》记：“是日永、平二场童生。偕叶云村、李友樵往铁井栏同昌照相局拍照”。
不管第一家照相馆的名字是“同昌摄影社”，还是“同昌照相局”，可以肯定的是，温州的商业摄影由此拉开序幕。
等到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邵度等一批热爱摄影的本土青年从照相馆走出，他们带上相机，开始记录生活的城市、表达切身感受到的真实，为江心屿等独特的温州风光留下了珍贵的影像记忆。
本文图片主要来自黄瑞庚先生主编的《温州江心屿》；部分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