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高机与吴三春的爱情传说故事
这凄美的爱情也成为温州数代艺术家为之呕心沥血的创作题材,衍生出山歌、道情、鼓词、莲花等温州特色的民间艺术唱本和连环画、章回体小说等版本。黄可本演唱的《高机与吴三春》山歌手抄本
现藏泰顺县非遗中心的畲族山歌唱本
民间收集的《高机与吴三春》各种唱词版本
民间收集的《高机与吴三春》各种唱词版本
现存温州市艺术研究所的早期戏剧剧本
现存于文成县非遗办的畲族山歌唱本
叶海琴保存的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温州莲花唱本
1956年,这一传说被改编成瓯剧,搬上舞台,温州城“万人空巷”,瓯剧亦借此扬名海内外。2015年9月,瓯剧《高机与吴三春》被列为浙江省优秀保留剧目。流传了数百年的温州版“梁祝”有原型吗?男主角高机确有其人吗?本期《孤屿志》带你上江心屿,寻一段恒久的爱情时光。相传明朝年间一个“打工仔”爱上“白富美”,私奔到江心屿。男主角高机是一个英俊潇洒、技术高超的织绸“蓝领”,人称“织出鸳鸯水上游,织出凤凰会飞腾”。龙泉县富商吴文达想用“高机绸”巴结地方官,遂聘高机来家中织绸。
吴家独生女三春善于刺绣,与高机两人日久生情。毫不意外,这段爱情遭到了吴文达的极力反对。在丫环的协助下,高机和吴三春私奔到江心屿,情定终身。但好景不长,两人被吴父与官府拆散,高机入狱。高机出狱后乔装混入龙泉吴家,却得知三春即将出嫁。不敢相认的三春让丫环将金银藏于麦饼中相赠,并暗藏哑谜于菜肴之中。高机误以为三春变心,愤然离去。直到路经桃花岭时,高机才从麦饼中发现金银,回想菜肴中的哑谜,方知三春一片苦心。剧情发展到这里,流传的故事有了不同的走向,有大团圆的欢喜结局,也有人死曲散、双双殉情的悲剧警世。这个传说在艺术界被誉为“不逊色于《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故事”。1956年浙江省委发出向浙江昆苏剧团学习、多救几个剧种的号召。温州地委率先响应,经过集体商量,决定由何琼玮(乐清芙蓉镇人,时任《浙南日报》副刊编辑兼记者)执笔,将温州乱弹小戏《高机卖绡》改编为大戏《高机与吴三春》。1956年冬,该剧由温州胜利乱弹剧团(1959年改名“温州瓯剧团”,即现温州市瓯剧艺术研究院)公演于温州东南剧院达40余天之久,场场爆满。1964年,郭沫若观看《高机与吴三春》后欣然题辞 李子敏提供
高机与吴三春的爱情流传了数百年,家喻户晓。在温州民间,有“高机分别,哭得闹热”的口头禅;因为吴三春是在花轿中殉情的,被温州民间封为“花轿神”;上个世纪50 年代,市区横井巷花轿店后堂仍供奉有“吴三春”塑像。民间文学家陈玮君曾将这一故事改编成章回体小说。在他看来,这故事比别的古代爱情故事要好,比《梁山伯与祝英台》更加动人。因为它没有富人气息,完全发自于平民百姓之中。故事场景虽不富丽堂皇,却非常质朴,尤为纯洁,所以显得十分美丽而动人。关于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有众多专家学者考证历史上“确有其事”,并有众多历史资料及文物古迹可供佐证。“高机与吴三春”的传说发生于何时,无人知晓,但从各种艺术形式的唱词内容分析,可能始于清代。苍南山歌唱本《高机别三春》的第一句唱词开头“道光”,就明确告诉人们故事发生的时间。永嘉道情《高机卖绡》唱本的第一句唱词是“乾隆年间有户人,处州龙泉吴宅门”。鼓词艺人陈春兰在演唱《高机与吴三春》
据叶大兵先生提供约于清末民国初期刻印的《新出·高机分别》乱弹唱本照片和瑞安乡贤张棡在民国九年的日记中写道:“赴斜桥头看演《高机别》、《白水滩》二出,至少于民国初期,《高机与吴三春》的传说即已出现了舞台演出剧。约于清末民国初期刻印的温州乱弹《高机与吴三春》唱本,叶大兵提供不过,民间艺人王牡丹、陈春兰等演唱的温州鼓词唱本,都把故事的发生时间定在明嘉靖年间。明代温州丝织业就已经十分繁荣、丝织高手辈出,故事出现在这一时期似乎也有一定合理性。新中国成立前,《高机与吴三春》的传说仅以山歌、唱龙船儿、花鼓、道情等形式在民间传唱,新中国成立后有了“温州鼓词”的唱本。《高机与吴三春》传说,不同唱本中所唱高机的出生地也有所不同,有的说高机是现苍南县宜山镇人,有说高机是平阳县白沙乡人,也有说是龙港市人,但统一的是,高机的出生地大致在明清时期纺织业就已高度发达的鳌江两岸。
那么,高机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1956 年初夏,浙江省文化厅干部何师曼来到温州,她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发掘整理温州民间曲艺中有关《高机与吴三春》的原始素材。何师曼毕业于贵州大学中文系,1950 年参加工作,后来被分配到浙江省文化厅戏曲曲艺处。她来温州后就住在公园路68 号的温州市文化馆。何师曼在温州市图书馆时任馆长梅冷生先生的协助下查阅了大量资料,结果无功而返。对此,何师曼也感到纳闷,梁山伯与祝英台故事的历史遗迹全国就有好几处,为什么偌大的浙南竟找不到高机的出生地,瑞安、平阳等地的高姓族谱中也没有高机其人。方汝将和蔡晓秋饰演的新版瓯剧《高机与吴三春》剧照,杨朔摄
2007 年7 月,《高机与吴三春》的民间文学被列入第二批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当时,有温州研究者跑遍了鳌江两岸探究高机的存在,又到省图书馆、市图书馆,遍寻史料,还是没有找到高机的史料记载。在鳌江两岸高姓人口聚居地——龙港河底高村,高姓人的族谱里也压根找不到高机这两个字。而平阳县鳌江镇五板桥村的高姓村民则声称高机是他们村人,并有高机庙为证。五板桥村原名白垟村,就是传说中所唱的白石村,村中原建有高机庙,现庙虽然早被拆掉了,但村里老人们还都清楚地记着庙里原立有高机的塑像和用石灰塑在神龛两侧的“高郎自有千秋在,吴女姓名万古传”的对联。
据苍南山歌唱本“家住浙江平阳县,舮艚港口白石村”的唱词分析,五板桥村的说法或许可信,因为鳌江原来称舮艚,白垟村又靠近鳌江港。何师曼和后续的研究者最终结论是:高机故事只是一个民间传说,没有历史依据。2010年,苍南县政协文史委在时任县政协副主席尤有光带队下一行来到吴三春的家乡龙泉,寻访《高机与吴三春》的故事。当时一行人参观了龙泉市西街街道宫头村吴三春旧居。“但这个旧居是后人建的会所,亦非遗址。”曾有人提出一个看似荒诞的推断, “高机和吴三春”的故事是一个专为温州特产瓯绸作宣传的广告帖,所谓“高机”,可以解读为“高超的织绸机手”。不过,有研究者认为,明代温州的纺织业十分繁荣。鳌江的两岸确实活跃着像这样“高机”的丝织高手。畲族歌手蓝梅英在演唱 萧云集摄
省级非遗高机与吴三春项目传承人黄可本演唱闽南语山歌
温州龙船艺人在表演
向右滑动查看温州的各位民间艺人演绎不同版本的高机与吴三春
“这些人在外织绸,可能与当时的富家女有过一段这样的爱情,但在礼法森严的古代,私奔毕竟是不太光彩之事,因此将男主角化名为高机,寓意技术较高的丝织工。”瓯江两岸地理位置上属条件优越的江南水乡,温州古代桑蚕业一度发达,早在西晋开始就有记载。《隋书·地理志》中记载,永嘉郡“一年蚕四五熟,勤于纺织,亦有夜浣纱而旦成布者,俗呼为鸡鸣布”。南朝郑缉之《永嘉郡记》有“永嘉有八辈蚕”。一年八熟的蚕种被称为“八辈蚕”,这是温州特有的高产良种蚕,温州被称为八蚕之乡。明代是瓯绸发展的一个黄金时期。弘治、嘉靖《温州府志》载,明代温州城区德政坊(今鹿城区县后巷一带)设有织染局,政府派官员监造绸布,规定每年出产瓯绸的数量,以作官用。元代平阳人王虎臣还写过《缫丝行》一诗,可见当时平阳的纺织手工业比较发达。
从丝绸业为主的手工业贸易市场来看,温州也不落后。古代温州不仅是浙南地区工商业集散地,也是我国海上丝绸之路出口港。
高机其人虽然无迹可寻,高机绸却是不折不扣的温州特产。
温州的纺织业起步较早,史载中唐朝时就以质量上乘被列为贡品。北宋慧光塔出土的单丝素罗双面绣经袱,就能窥见当时纺织技术之精湛。瓯绸是统称,以多色提花织的称“刻色作”或称“缂丝”,能织大幅面的亭台楼阁、龙凤百花,明朝时已盛行:“每尺价一百五十或二百,精巧夺绮縠。”
《苍南文史资料第二十六辑 高机与吴三春》 主编 黄志林 杨思好《高机与吴三春》戏外谈—温州丝绸纺织的兴起 作者 包国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