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瓯江口的温州港,是天然的海湾良港。
“控带山海,利兼水陆,东南之沃壤,一郡之巨会”(《永嘉郡教》),这是南朝梁著名诗人丘迟笔下的温州,此时这座港口城市已初具规模。
孙毅摄于1959年
至唐,温州海外贸易逐步兴起,布匹、盐酒、瓷器和以蠲纸为代表的纸制品发展迅速。日本学者木宫泰彦所著《中日交通史》中记载,唐代,温州商人张支信、李处人等,都自备船舶,往返于温州、明州(宁波)、台州诸港和日本之间。
唐武宗会昌二年(842年),中国商人李处人在日本造海船一艘,由日本值嘉岛启航,直达温州,是有记载以来日本与温州的首次直航。
温州成为当时中日交通往来的重要港口,出口的主要货物是经卷、佛像、佛画、书籍和药品等,从日本主要进口砂金、水银、锡等金属以及棉、绢等。
北宋时期,温州的水稻、茶叶,以及柑橘得到大规模的栽培和种植,蠲纸和漆器的手工工艺越发精良,温州的盐业在这一时期也得到了较大的发展。青瓷也成了温州港一项主要的出口商品。虽然未在温州设立市舶司,但温州港与明州港、泉州港的海外贸易往来逐渐活跃。
北宋名臣赵抃来温游玩时,在《自温将还衢郡题谢公楼》中描述了当时温州港的繁华:“城脚千家具舟楫,江心双塔压涛波”。
中国画《瓯滨图》长卷,戴学正绘
宋熙宁十年(1077),温州商税全年收入达25391贯,超过已设市舶务的宁波全年商税20220贯,也比福建路的泉州城、广南东路的潮州都多。宋代的中书舍人程俱不经感叹到:“其货纤靡,其人多贾”。
温州能成为通向世界的海运大港,与江心屿有关。
江心屿正处在瓯江入海口,是来往船舶的必经之地。千百年来,东西双塔彻夜灯光高照,成为引导来往瓯江船舶的重要灯塔。杨蟠有诗云:孤屿今才见,元来却两峰,塔灯相对影,夜夜照蛟龙。
建炎四年(1130)正月,宋高宗赵构为躲避金兵的侵袭,一路逃亡到了温州,临时驻跸江心屿东院,一住就是十多天。
宋高宗赵构画像
在江心屿的日子相对安稳,宋高宗得空欣赏瓯江美景。当时温州最大的官营造船场正好就在江心屿对面的郭公山下。也许正是因为目睹了温州的造船业和海运业的发展潜力,宋高宗才发出感慨:“市舶之利最厚,若措置于得宜,所得动以百万计”。
三月十八,宋高宗登船北返,定都临安(今杭州),开始了南宋150年的国祚。时隔一年,他提出开放政策,以开拓海疆为发展战略,在温州设立市舶务,管理海外交通贸易,为温州港的繁荣提供了坚实的政策条件。
模拟古代造船场景
此后,外国商船频繁往来于温州港,除了日本之外,温州与高丽、南洋等国也都有着密切的贸易交往,大量的漆器、丝绸、瓯窑青瓷等物品从温州港销往海外各国。南宋陈则翁的“秋风响耳环,古怪聚人看”“亦有西来意,相逢欲语难”描述了异域人士纷至沓来的景象。
温州南塘街出土的唐代瓯窑玉璧瓯
南宋绍兴元年(1131),温州设立市舶务, 并建有待贤驿、来远驿和容成驿招待来温的各国客商。这一年,温州市舶全年共抽解“一十九万九百十二斤另十四两”。
除了来做生意的商人,还有不少日僧搭乘商船来到温州,慕名前往江心寺取经问道。南宋诗人徐照在《题江心寺》一诗中云:“两寺今为一,僧多外国人。”
此时,温州与宁波、泉州的关系最为密切。瓯江上游处州的龙泉窑是南宋时期全国最大的窑场,所产的青瓷,“胎薄如纸、光润如玉”。外销的龙泉青瓷除温州港直接出航外,大量的则是先运往宁波、泉州两地,而后再运销外洋。
“江城如在水晶宫,百粤三吴一苇通”。南宋陈傅良的诗句证明了当时温州海上交通的发达便利。
宋元时期海上丝绸之路示意图(《海上丝绸之路》国家文物局编)
到元代,朝廷十分重视与海外的贸易,在温州设立了市舶司,温州成为全国七大港口之一。同时,朝廷向外商宣布:海外诸国,如能来华贸易,“将宠礼之,其往来互市,各从所欲。”
此时,温州瓷器、漆器依然驰名海外。在政策与海外市场的拉动下,沿瓯江上游沿岸各色瓷器的出口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远销日韩东南亚等地,温州成为了“蕃人荟萃”的国际性通商口岸。
《江山胜览图》里的民间杂耍表演 陈真健翻拍自温州博物馆的高仿画作
“元代界画第一人”、温州画家王振鹏所作的《江山胜览图》中描绘了温州街上的热闹场景:各类商品集中贩卖的药市、鱼市、马市纷纷涌现,象牙、陶瓷等工艺品琳琅满目。街上有背着琵琶和琴类乐器的艺人,有兴高采烈玩着蹴鞠的市民,有观看杂剧表演的行人,喧闹的城市气息扑面而来。
画中有雇用占城(今越南南部)船工的远洋大船进港的情景,有些远洋大船露出四根桅杆,那是元代的四桅船,可张十二帆,四大橹,其吨位可达300吨左右,甲板下有60个小舱位,出海水手有200余人,是元代先进远洋海船的代表。这些画面展现了元代温州海外贸易的繁荣。
《江山胜览图》中的江心屿
画里的一处地标胜景是江心孤屿。江心屿位于画幅的中部,孤悬江中,其中的江心东塔(有说是西塔)与龙翔兴庆禅院清晰可见。
至元十三年(1293年)温州市舶司被撤销并入庆元港,温州港停止对外开放。虽然温州港官方对外开放宣告结束,但由于温州良好的通行条件,还是吸引了不少外国商船前来进行贸易活动。
如今,温州港已从“瓯江时代”跨越入“东海时代”。惊涛拍岸,温州正向着“一流强港”的目标踏步前行。江心屿见证着温州这条“海上丝绸之路”一代又一代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