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海门东,闲云扫晚风。
江长飘素练,天净拭青铜。
——《瓯江月色》(节选) 戴斌
康熙三十九年(公元1700年)的中秋,温州城的一群文人雅士兴致勃勃,带上美酒、露营工具,结伴出游。“乘良朋之逸兴,携旨酒以寻游。”
良辰美景,他们决定玩得畅快一些。走出永清城郭,乘上一叶扁舟,来到瓯江的中流,与波浪起起伏伏,仿佛轻盈的海鸥。
这一夜,水轮似镜,皎洁澄空,万顷银涛变成金铄。在这样的奇观下,两三好友悠然醉乐!
为纪念这场“良游”,一位叫林元桂的诗人挥笔写下了《江心玩月赋》。
“鹿城之北,蜃江之中,岛屿双峙,浮屠两雄,楼台宛转,树木葱茏。望之若蓬瀛之市,陟之俨方壶之宫,千山环列,九斗争崇……”
——《江心玩月赋》
“仰挹光华,最宜秋月,近远皆浮,变幻百出,映水兮澄空,照人兮皎洁。”
——《江心玩月赋》
江心屿的秋月有多美?林元桂不惜笔墨,洋洋洒洒,疯狂“安利”。
他们一行人从江上来到岸上。环顾四周的群山,苍翠如绮。夜幕落下,晚霞灿烂,月亮从水底升起。此时此景,“玉露未零,银河似洗”。翻腾的海浪,在月色的温柔照耀下,变成万里的金波。“连长江而一色,辉永夜而同朝”。
面对如此孤屿,这群文人如何“玩月”?和现在的人差不多,吃吃喝喝是免不了的。他们自备了好茶好酒上岛,而且“管够”。“茶香而洁,酒美且多”,举觞玩月,快意潇洒。
“酒逢知己千杯少”,三两知己或围坐雄谈、或凭栏长啸、或索句沉吟、或舒情远眺。林元桂直抒胸臆,有了江心,何必远方,何必羡慕王羲之的“兰亭”雅集。
“觥筹交错,潦倒婆娑,停杯问月,云净明河。忘俗情于世外,共潇洒于烟波。”
江心屿可品玩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曾在江心上演的一幕幕风云际会,消散在岁月的深处,而在这迷人的月色之下,林元桂和好友慷慨激昂,重温了那些打卡过江心屿的帝王忠臣、文人雅士。诵正气之歌,致敬文天祥;吟对酒之章,致敬谢灵运;览清辉之额,瞻宸翰之光,致敬宋高宗赵构留在江心的御笔“清辉”。
朋友的谈兴越来越高,开心到飞起!异哉乐乎!意犹未尽的大家请林元桂歌一曲,林元桂也欣然答应,一歌再歌!在他的眼中,江心屿仿佛大海中神仙居住的名山胜境,仙气飘飘!
“我们玩月,我们戏墨;
我们痛快喝酒,我们痛快题诗
我们因诗酒而欢喜,无他甚事”
这份平淡而又丰满的幸福让林元桂写就了这篇《江心玩月赋》,也让我们后人有幸解锁了古人的江心中秋玩法。
天风吹散浮云没,
万顷茫茫江浸月。
“瓯江月色”被誉为江心十景之一,这里的无敌月色倾倒了古往今来的无数才子,林元桂只是其中一位迷弟。
会玩的古人甚至在江心建了一处专门“玩月”的“海月堂”,坐西朝东,俯视海涛之湍激;仰观月魄之澄清。古人温馨提示:赏月搭配观涛,效果更佳噢!
临江纵酒呼明月,酒落杯中月落手。江心“玩月”若要尽兴,常常需要留宿一晚。古人也留下了许多在江心屿夜宿的诗作。
清代浙派词宗朱彝尊曾避难永嘉,因而有缘在江心和朋友秋月对酒。
客醉从高枕,川长得断矶,
扁舟怜范蠡,虾菜久忘归。
“江心秋月白”。秋夜的江心是纯净清冷的,有潮声、有鸟鸣、相伴入眠。原本只是游江心,奈何这月色太美,古人戏称是“月公留宿”。月色当秋,分外皎洁,潮声入夜,倍加清晰。“玩月”亦可是“听月”。孤独到了极致,亦变成了享受。题诗与谁共,珍重此良宵。